与文化抵额相望

文/伊雯琳

谈及文化名城，国人大抵会首先想到北京。琼楼玉宇与中庸之道相结合的围合结构建筑群，现代都市与历史沧桑暌违后的文化遗存，每条街道都恍若历史的缩影。其次西安、南京、洛阳，很少有人会想到广州。

广州，似乎总是要和流光溢彩的现代化，吃尽天下飞禽鸟兽相关联。而实际上地处天高皇帝远的岭南独有自己的文化韵味。

生于威海，长于北方，广州的一草一木于我而言都有关故事。五月初的花城早已经鸟语花香，热浪翻涌。踏上花城的第一步就有了身处异邦的感觉。

鸟语花香真正的终点在于“鸟语”，软糯的粤语没有京腔的严正，独独压着柔柔的韵脚。听出租车司机说话，看车窗外叠青泄翠的绿，闻雨汽中裹挟的馥郁，长期居住北方而干涸龟裂的心似乎莹润了。从小讨厌雨水的我竟是第一次对异乡的水汽有了难解的爱意。

花香是另一要点。花木疏扶，不知名的红粉黄绿灿烂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雨露折射出雾幔后单薄的日光，别有一番愉悦的浮生感。几乎到处都能看到一种几人抱的古木，长长的树须垂下来扎进土壤，生出更多的根，一棵树就此粗壮。后来听朋友说，这种树叫榕树。那些垂下来的树须其实是气生根，向下伸入新的树干称之为“支柱根”。更神奇之处在于，它可以生出无数的气生根，独木成林。

细品之下，广州便是祖国版图上的一株榕树。广州与北方之地的迥异在于它地理上的天高皇帝远，而成就广州的亦是这种地域界限。

一．

远，便无法从政。事实上，“蛮烟瘴雨”的岭南，历来就是流放罪犯的地方；直到十八世纪清廷官方规定的标准行程，从北京到广州驿站，也依然要56天（加急为27天）。朋友说，天高皇帝远，不能从政使得广州人将精力大多放在了吃上。

饮食，仅仅是一种本能。但是吃的方式却是一种文化。经考证，《隋书.经籍志》中所记载的饮食经已经达七十一卷，《新唐书.艺文志》则达到了一百七十卷。司马贞注的《三皇本纪》中说：“太昊伏羲养牺牲以庖厨，故曰庖牺。”司马贞竟是把伏羲当成了大厨。

古人对吃的重视尚且如此，可想而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，吃已经是文化版图中的一大亮点。

所以钱钟书在《吃饭》中写道：“伊尹是中国第一个哲学家厨师，在他的眼里，整个人世间好比是做菜的厨。《吕氏春秋.本味篇》记伊尹以至味说汤，把最伟大的统治哲学讲成惹人垂涎的食谱。这个观念渗透了中国古代的政治意识，所以自从《尚书.顾命》起，做宰相总比为‘和羹调鼎’，老子也说‘治大国若烹小鲜’。”

按照钱老的说法，广州人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治国。

听朋友说，广州的餐馆凡是冠上“XX记”的多半是有年代的餐馆。真正进了餐馆尝到粤菜后，才真正对粤菜有了最基本的认识。味道清新而不油腻，海鲜新鲜而味足，实在是我的最爱。

在张计吃饭比较喜欢的一道海鲜菜叫烤生蚝，而我们威海人则称呼生蚝为牡蛎。新鲜的生蚝不加调料原汁原味拷出来后再加上蒜蓉，吃一口不仅有海鲜的鲜嫩又增添了蒜蓉的调味，入口爽滑软糯。

最喜欢的一家店叫黄鳝世家。坐落的位置并不是在最显眼的路上，招牌上写着岭南美食一绝金香黄鳝饭。进了店才发现就餐的人多得真是恒河沙数，在二层找了位置坐下便开始点餐。岭南人吃的东西之广是让所有人都能叹为观止的，一同去的还有一位美籍华裔的广州人，点菜的时候，Mr.LEE看着菜单询问我们，蛇肉尝尝么？要不来点鳄鱼肉？听的我们几个心惊肉跳。

这家店的黄鳝做得实在无可挑剔，鱼香与菜香很好的结合，勾起人的味蕾，就连一向吵着要少吃或者不吃晚饭的我竟然也毫不犹豫地打破禁忌。

黄鳝因为除了脊椎处的骨刺外刺很少，所以烹饪方法很多。而这家店专黄鳝就有炒鳝丝、爆鳝片、干炸鳝背、豉汁鳝球、红烧鳝糊以及黄鳝蒸肉饼、黄鳝焗饭等做法。后来才听说这家店的镇店之宝是著名的甘香黄鳝饭，可惜当天菜点的太多，最后根本无暇再吃下一份饭了。

还有要推荐的是菠萝包，最初我以为是加了菠萝馅的面包，但是后来查了一下相关资料才知道，菠萝包只是因为烘烤后的外形似菠萝才得名的。菠萝包的灵魂在于表皮，脆香甜而金灿灿，让人一看便有食欲。

另外不得不推崇的是位于北京路上的有骨气食坊。这家店最大的特色在于猪骨煲。类似于火锅的小锅中加了炖好的骨头，汤汁雪白脂肪很少，另外可以点很多配菜，将菜涮着吃，营养又健康。更神奇的是，等到最后吃完菜，大家都把骨头捞出来，用吸管吸骨髓。这种吃法恐怕真是天下一绝。不过我本人更喜欢喝雪白的骨汤。

另外这家店还有很多值得推荐的菜品，牙签牛肉，酱汁茄子，墨鱼滑，还有一款甜点——芝士红薯。在香喷喷的红薯上加芝士，吃起来香甜满满，对于喜欢吃甜食的女生实在是不错的选择。

鉴于这家店规模小巧且桌位小，很适合情侣约会。卡座灯笼和古旧的风扇，还有柜台那扇大算盘，整体的感觉惬意而安澜，让行走在浮华世界的人徒增了一份闲适的心情，实在是不能错过的地方。

说起甜点，还不得不说一下佰果搭。新鲜的岭南水果搭配各种奶油，绝对是女生们的最爱。我尝了两种，一是龟苓膏配木瓜，龟苓膏是广州传统的食品，凉血解毒而又美容养颜，搭配木瓜，香甜可口。二是芒果包，将芒果裹上奶油包成小包，咬一口水果的甜与奶油的香回味无穷。

 

二．

除了吃，广州对全国的影响也不得不说。

据说，当年六祖慧能向五祖弘忍求法时，弘忍便曾因他是“岭南人”而不肯收留，说：“汝是岭南人，怎生作佛？”慧能当即答道：“人虽有南北，佛性本无南北。”一句话造就了后来弘忍将自己的衣钵传给了慧能。

而后慧能连夜回到岭南，潜心修炼十几年后才在广州法性寺（原制旨寺，今光化寺）脱颖而出，正式剃度。后又到广东曹溪开山传教。慧能开创的禅宗南宗最终远播中土，风靡华夏，成为中国佛教第一大宗。

而广州文化对于中国的渗透主要是在现代。T恤衫、牛仔裤、迷你裙以及唱碟，这些我们不可或缺的日常物品全都是广州人的结晶，而传播更加深远的则是粤语。“买单”。“打的”已经成为你我日日口述的词汇，而“镭射”、“菲林”、“派对”、“拍拖”等粤语音译或广东土著名词在年轻人当中也颇为流行。至于“芝士圈”、“曲奇饼”也不知何时成为了我们必买的零食。

而且近年来推行养生食疗的人们，也开始大规模效仿广州人的方式，用电瓦罐堡。

除此之外，经济上学会了炒股票、炒期货、炒“楼花”和“炒更”，还有“跳槽”，“炒”老板的“鱿鱼”和被老板“炒鱿鱼”。

不得不说，我们都在无形中，“被广州”了。但没有人觉得不妥，这也是广州日渐鲜活的原因吧。

看遍一个城市的文化，仅凭短暂的几天毕竟有些肤浅，而我对广州的了解亦有限，但仅仅几天广州就留给我不灭的印象，想来这也是一个城市的魅力使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