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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大学纪事】足球课

推荐本文章 | 点击进入《大学风第28期》2008-12-20 来源：大学风第28期点击：80 推荐：0

回笼觉还没有睡够，白日梦还没有做尽——我们像一群奴隶一样背着怨言无数赶到了球场，教练上节课几句话掷地有声：“迟到就重修。”十月，偌大的操场除了空旷和无尽的阴冷扑了过来，只有荒凉可言。我穿着短裤，腰身以下的感觉可想而知，球服是昨天晚上洗的，现在还硬邦邦的湿着，凉冰冰的感觉穿在身上感觉可想而知。教练ABC分别站在队伍的左、中、右，中间的C教张着八字腿，眼睛因为近视似乎有些摘下眼镜的不适，C教是研究生是我们现在的实习老师，外省人，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知——这一点似乎与我自身的近视有关。飞机轰隆隆地从头顶刮过，耳朵里填满了零件们内分泌失调的聒噪，据说飞机从成都平原穿过的时候，乘客们可以听到搓麻将的声音。秋天悄悄地就那么悄悄地来了，成都最近的天气似乎意外的好，而不是格外——我一贯注意用词的准确性，B教说准确的东西有助于教学，是作为一个体育老师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之一，耳濡目染，我对自己将来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体育老师感到怀疑。集合整队的时候，我环顾左右，全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和我差不多啊，睡眼朦胧呵欠连天。AB教是老资格，集合之类前戏当然是C教来带，可C教似乎从中得到启示，每次上课让我们按学号去带准备活动。这样一来，足球课有点像王婆卖瓜自导自演了。

于是D同学“懵懂”地上场了，“向右转，慢跑一圈！”，这样一来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，逆时针跑变成顺时针跑，队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，B教笑着问我们有什么反应，有的同学说头晕，有的同学说想吐——（班上58名同学皆男，狂笑），我差点要说想睡觉，还是口水两咽忍住了。B教说他自己也不知道，后来大家一起分析了下，终于知道了原由，其一，人的心脏位于身体的左侧，所以重心容易偏左，其二，人的跳跃等动作的起跳脚多是左脚，因为重心偏向左脚，所以向左转弯较容易。然后是热身，做准备活动，我的韧带在很多年前或许还可拉伸，但现在似乎困难些，精神上也更为折磨，阿杜的那一种撕裂的错觉完全可以来形容拉韧带时的痛苦。“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”，体育系的兄弟们大多数选择了后者，女生和爱情完全等于奢侈了，加上体院男女资源的差异，最后导致我们对于爱情观念的差异。当然，这只是大学生活的一部份，——足球课是男人的运动，但不久之前，我由国足令人“惊讶的表现”改变了这种观念……

唯一值得说的是足球一度是我蓝色的梦，记忆里的那个足球总在脚下盘旋，从平通——我的故乡到成都平原，我像那个足球，被崇山峻岭大脚踢飞出来了。现在，C教开始正式教学，颠球和运球，我把自己从成都运回了从前——

那个足球是母亲从河里拣回来的，她在洗衣服的时候一个足球从上游远远地飘了过来，小河沟出现的一个点改变了我的理想。当母亲把足球往地上一滚，我正在和几个同院子的家伙们捉迷藏，但随后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足球比赛。我从波哥那里借来打气筒，扭开螺丝扣，居然让足球蛤蟆子眼睛一样鼓了起来。院子的两根电杆理所当然的成为球门，我们一直玩到天黑，有几次它已经飞到了院子下的泥巴公路上，我们又去找了回来。晚上吃饭的时候，我把足球踩在脚底下，我说我想当运动员，母亲说你有那个本事就对了，好生念书吧。我想，念那么多书干嘛，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，半夜才迷糊睡着，老早地起床就匆匆抱着足球上学去了——我要给我的平通小学的同学们展示一下自己的足球，我的足球，当然，我是希望得到大家羡慕的，哪怕是不屑一顾。后来——

足球不知哪里去了，我的眼前是C教脚下的这个么，他的动作很不协调，甚至有点畸形，同学凯说一看样子就知道是半罐水，我说比我踢得还垃圾。我们其实是迫不及待了，迫不及待地等着自己去踢，哪怕是乱七八糟地瞎整也好——这似乎不错，像一个阴影停泊在心里面，但没有人告诉我那是什么，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彷徨。

我来上学报道的时候，也是这一片操场，母亲不无忧虑地看着球场上欢快的跑动，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，就怕太累了。多么辛酸的话，我知道母亲不放心我，可是如今我是多么不放心她——我带给她的失望和难过。来报道之前，兴许是怕穿着寒酸的母亲会让我尴尬，我一再拒绝母亲与我同来，可是最终没有实现，母亲还是来了。她也回去得匆忙，上午来报道，下午就和另外两个老乡回去了，连午饭都没有吃好，更不用说安心看下这个繁华而热闹的大都市。现在想起来都要后悔，我还是我么，我感觉自己真该是脚下的足球，被人踢得晕头转向——但我更希望自己清醒，像巴西队禁区以内的配合，传、切、盘带，颇有章法创意，可惜关键时刻我犯了良心的规，我必须接受裁判的惩罚——裁判也是我自己么，我不能原谅自己，我告诉自己必须作出补偿。很奇怪，就那么一些偶然的想念，人就成熟了——足球课何尝不是人生课。

想到这里，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喜欢走神。终于轮到人人渴望的实战练习。全班分了两组，两个球场，大汗淋漓的“比赛”开始了，积极跑动、传球、接应、助攻、防守。仿佛，那个少年依稀回来了，时间在身后剥落，青春在脚下转动、翱翔，足球课——可以说是灵魂的沐浴，虽然我一贯反感在文章里灌输某种众所周知的“哲学”。把该调动的情绪调动出来，把该耗费的精力耗费出来，把该呐喊出来的声音用喉咙喊出来，一切的一切自然起来，多好，虽然并不精彩。让懒散的虚伪的灵魂见鬼去吧——汗液夹带着病毒的混合体一道冲出关外……A教把我们集中到一起，总结过上课的纪律，便宣布“解散”，我们击掌而走——像一群迫不及待的鸟，消失在足球场的时候，把热闹也哗哗地带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