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情里的小孩儿

文/兰逸尘

 

1

“求你了，别这样，不要走……”我努力想让自己别哀求，别掉眼泪，却不停的重复这句话。

这真是糟糕的夜晚。我真的想不到失恋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，我是说，被动的失恋。当乔带着他的新女友在我的房间里清理行囊的时候，我简直控制不住自己，更让我沮丧的是，他连分手都是AA的，他买的他送我的别人送他的，吃的用的玩的……他都拿走了，甚至我们共同赢的毛公仔。

我像所有爱情里的傻女人一样，流着泪恳求他不要走，连另一个女人都于心不忍，带着怜悯至极的表情不停地劝阻他——算了，乔，算了。

能算了么？这算什么？我才不要另一个女人的同情。可是，乔不在乎我的哭泣，像我不在乎她的善良一样。临了，他还要狠狠刺我一刀：你就是个小孩儿。

我一下子被击倒了。我受过良好的教育，长得不赖，脾气不坏，爱一个人就坚贞无比，死心塌地，分手的时候表达一下不舍和难过……在我深爱的男人眼里，这一切却都是小孩儿的秉性。这让我从16岁就开始自己养活自己的骄傲，蓦地，碎了一地。

我果然像个小孩儿一样，追出去把他不要的物品扔了一地。多么狼狈，人家连背影都看不见了，我还乞求这个举动能让他回一回头，哪怕带着厌倦和蔑视眼神看我一眼。

    流感一样的爱情。病毒已经不屑在你身上停留，可是后遗症依然如此明显。

   

2

女人失恋的时候，总会有一个闺蜜在旁边嘘寒问暖。我失恋后，格外紧张我的不是闺蜜，是哥们。莱瑞是我的哥们。

他的消息可真灵通，第二天早晨他就打来电话，可我不想接，我只想一个人安静，这可能是所有写字女人的通病吧，喜怒哀乐其实都是可以自己消化的，等表达出来的时候，都已经烟消云散了。

答录机里的莱瑞比女人还啰嗦，他那样迫切地表达关切，却让我更不舒服，我知道彼时他正和他的女友在一起。我想我还是不够懂得男人，他们可以和一个女人欢爱完了，对另一个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说，darling，你好么，我关心你。

我们只是哥们，这是我们俩的口头禅。

我的闺蜜安萘特真的是插上翅膀就能当天使的女人，她竟然很大度的允许莱瑞的“哥们”存在。虽然是我把安萘特介绍给莱瑞的，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和莱瑞的关系。因为我爱他们，我觉得他们都应该有甜美的爱情。

还有一颗私心不能昭示，我希望他们在有了爱情之后，心里依然有很重要的位置给我。

事实证明是这样的，我既没有失去闺蜜，也没有失去哥们。

后来我才知道，他们竟然也会因为我吵架。这让我有快感，因为我失恋了，我需要被在乎。那些快乐享受爱情的人，至少也应该因为我的失恋，而付出一点难过。

有一种女人就是这样的，自己不痛快的时候，也不希望别人好过。

我想我就是那种女人。

3

安萘特又来陪我了，可是我竟然希望陪我的人是莱瑞，我为自己这种念头感到恐慌，我甚至感觉安萘特也恐慌，否则她干嘛总守在我身边？

“亲爱的，你知道么？哦，我真的没想到他就是我那个MR RIGHT.真是太感谢你了，我就知道你了解我……”安萘特不是小孩，但也是女人吧，张开嘴除了莱瑞就没别的了。我走神了，只记得她鲜艳的红唇，笑靥如花。

我们是闺蜜，怎么可能没有相似的喜好呢。以往听她描述和莱瑞的甜蜜和谐，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对儿和谐爱侣。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继续相信爱情。

可我就是不舒服，尤其当她告诉我她和莱瑞在床上多么美妙时，看着她陶醉的表情，我竟然有些嫉妒，我竟然希望那个人是我。

我忽然想做爱情里的小孩，不是乔的，是莱瑞的。

小孩儿都该是受宠的，不是么？可以无理取闹，可以一味地——要。

我要莱瑞陪我，他也确实在陪我，瞒着安萘特。安萘特不知道那个让她频繁吃醋的“哥们”就是我。所以，每当她和我讲述她甜美的爱情时，我都会想到哥们莱瑞宠我像小孩儿的情形。那真是美妙的感觉，小惊喜，小刺激。

我们一起去泡吧，分手的时候他们俩亲昵地偎依着离去，我一个人在路灯下和影子凝望。这样美丽的夜晚，想着莱瑞和安萘特会缠绵悱恻，我就觉得心烦意乱。我给莱瑞打电话，我说，哥们，我想让你陪着我。

我寂寞了，我这个小孩儿想要糖吃。

据说，男人只要不厌恶一个女人，对主动的投怀送抱都不会拒绝。莱瑞证明了这一切。

我撒着娇索取，我说抱，他就抱我。女人其实也有征服感的，就那么一瞬，轨道就变了。

“吻我吧”我勾着莱瑞的脖子，莱瑞刮我的鼻头，怎么像个小孩子。哈哈，又是小孩子，乔说的时候我特别气愤，为什么莱瑞说了，我却更想做小孩子了。

我们两个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讨论了半天，他说，你知道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。我说，我们是哥们之吻。

两个“弱智”的小孩固执地觉得那是一个“哥们的吻”，很纯洁，除了传递温暖，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。哦，可是，我们都知道，当一个女人故意想勾引一个男人的时候，鲜少有失手的时候。

我和莱瑞做爱了，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哥们上床，他还是我闺蜜的男朋友。只是那一刻，我很想做这件事，没有承诺，也没有谎言，只是纯粹的欢愉。

醒来的早晨，我们依然是“哥们”，很有默契地只字不提。他去找他的安萘特，那才是他的女朋友，他可能需要去解释为什么夜不归宿。

我呢？我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。

 

 

 

4

女人是敏感的动物，男人是怕麻烦的动物。

安萘特来看我的时候，第一时间发觉我有了新的男人。她说，哦，才一个星期，我还以为你依然沉浸在乔离去的悲伤里。我佯装不解，娇嗔她在乱说什么。她举着两个盘子对我笑，我也笑，我一个人吃两份不行么？她又举起两个酒瓶，你自己喝？

哦，我沮丧了，我竟然忘了毁灭这些“犯罪证据”。

我只能沉默以对。难道我能告诉安萘特，我就是你男朋友的“哥们”，可我们上床了。

很多女人遭遇闺密挖角，其实并不能说友情没有爱情可靠，只是女人天生都是好奇的。我和莱瑞“哥们”了这么久，什么都没发生，我还把安萘特介绍给他做女朋友，之所以没有告诉安萘特我和莱瑞是哥们，也是为了怕她多心，怕她不快乐。

可是，你看，女人总是没有办法自己消化太多的悲喜，她总是和我讲述莱瑞的种种，这么好，那么好，甚至他在床上如何的生龙活虎。

是的，我好奇“哥们”还有这样的一面，好奇闺密还有这样的甜美，我想看到那一面，我想品尝那甜蜜。所以，一切都发生了。

我们都没有恶意，可是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。

莱瑞也是怕安萘特知道的，怕我们突破的界限影响他的爱情，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把他的兄弟比利介绍给我，希望我有个男朋友就能淹没一切真相。

女人总和男人真正的哥们吃醋，男人却会为了女人牺牲异性哥们。

我对安萘特说，我有新男友了，他叫比利。

我对莱瑞说，好的，我们依然是哥们。

我对自己说，其实，我什么都没有。

只有那本写满了秘密的笔记本。

5

比利真是个好男人，他和安萘特更像是一对。他看到了我的日记，确切地说，是我的素材，包括，我和莱瑞精彩的床上活动。

那真是糟糕的一天，就在我想接纳他做我的爱人，想和他融为一体的时候，他像逃离瘟疫一样逃离了我的房子。我知道一切都完了，可能我们四个人都被我的素材本炸得七零八落。

谁说纸上谈兵没有杀伤力？和平年代，原子弹都炸不碎人心，文字可以。

我当然又是第一时间去找莱瑞，他都不曾发现我的素材本。我想要安慰，他却对我咆哮。我听见自己的心疼得呻吟，甚于比利愤然离去的疼。

我们真的只是哥们么？为什么我那样依赖他？为什么看见他对安萘特体贴我竟然吃醋？

是我自己说的，不要爱情，只要哥们，只要素材吧。

真的要感谢比利，他竟然痛苦又宽容地接受了这一切。我只好让他成为我素材的唯一主角，我知道他在我熟睡后会偷看，我尽力写得让他觉得我是爱他的。

比利那样宠我，知道我喜欢雨天，就和我约定，只要下雨，他就会赶来陪我，不管他在哪里，在做什么。

可是，我的哥们打碎了这一切。莱瑞在雨夜闯进我的房子，像个勇猛的入侵者。多么混乱，我们那样贪婪彼此的身体，却不觉得那是爱情。

我坚信比利会来，我一直在等，矛盾又挣扎地等。莱瑞也像被抢了糖果的孩子，咄咄地问我，你在乎他，你爱他？

我终于崩溃地冲他歇斯底里地大喊，不要忘了，是你把他介绍给我的，你走，你走！

我在凌晨三点，把他赶了出去。这个让我依赖又伤心的“哥们”。

6

天亮了，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。

比利遵守了他的承诺，只是他比莱瑞晚了一分钟。他终于明白，自己在我的生命里只是一个可以发芽却未曾发芽的种子。他开车离去，心神不宁出了车祸，还好，他没事。

安萘特也理解了我，安萘特说，我们不是小孩子了，告诉自己，你是爱他的。

而我和莱瑞也终于明白，我们始终纠缠在一起，不是因为我们是哥们，而是，我们彼此相爱，却被“哥们”一词蒙住了心灵。

爱情里的小孩儿终究也会长大的。

没有素材，只有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