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院的课-课程锁记

曹永

鲁迅文学院号称文坛的黄埔军校，当前比较活跃的作家，多半是鲁院的学员。虽说是学员，其实他们到鲁院进修之前，就已具备一定的创作实力了。这些学员有的写诗，有的写散文，也有的写小说，体裁各不相同。他们不仅创作的体裁不同，职业也不尽相同。据我所知，我们鲁十五这一届，就有播音员，有工人，有编辑，有记者，有警察，有军人……前来讲课的，就更杂了，有教授，有将军，有导演，有评论家，有科学家……五花八门，恕难赘述。

我没有上过高中，更没有上过大学，不知这些学府是怎样上课的，但比起小学和初中，鲁院的课程肯定轻松多了。一个星期三堂课，余下的时间自由活动，也不用做作业。上课钤一响，老师学生各自端着一个茶杯坐好。老师在上面讲，学生呢，可以听，也可以不听，只要不影响别人，悉听尊便。

老师不给学生打分，学习接近尾声的时候，学生却要给老师打分了。学生拿起笔，给每堂课记分，优，良，劣。评分最低的几位老师，鲁院以后断然不会再请了。可怜这些老师，每届高研班只能讲一次，虽然每次能从鲁院领到五千块钱，但据说，这些社会精英，外出讲课，每堂课的费用都是以万元计算。之所以愿来鲁院讲课，除了鲁院的特殊性，大约还是友请演出，不想费力不讨好，只讲一堂课就被人炒了。

在鲁院讲课往往不受限制，虽然事先公布一个题目，但老师想讲什么就讲什么，想怎么讲就怎么讲。有些老师会笼络人心，看到学员犯困了，就山南海北地闲聊。学员一听，倦意一下子不见了，都全神贯注地听老师吹牛。听到妙处，笑声起伏，掌声雷动。有的老师不得其法，讲的是专业知识，还尽是专业术语，学员听了，仿佛小时候听到催眠曲，一个个昏昏欲睡。记得有一位老师讲核武器，让我听得一头雾水，很想睡觉，又苦于坐在第一排，只得硬撑。最后，实在熬不住了，于是用手支撑着脑袋，东倒西歪地打嗑睡。我睡眠历来不好，如果在晚上能听这样一堂课就好了。

鲁院有很多优秀的课程，比如乔良和苏牧，还有李荣灿的课，就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。乔良少将军衔，多年前也是鲁院的学员，曾和某师长合著了一本书，后来中国高层访美的时候，美国总统提出抗议，说你们中国有个叫乔良的家伙对我们很不友好。为此，乔良差点转业，最后在国防部的部长粱光烈力保之下，才没有脱下军装。那天乔良讲的是《全球金融风暴与国家安全》，主要讲了美国的金融战略。下课铃声响起后，同学们意犹未尽，乔良也意犹未尽，他于是给我们留下电话，让我们有问题私下再和他交流。苏牧是影视导演，他在教室里放了两部影片，边看边讲，影片放完，课也就讲完了。李荣灿则是商务部的部长助理，他给我们讲的是《当前外贸的几个热点问题》。我向他提问，中国为什么要借那么多钱给美国？这笔巨大的国债什么时候收回来？还能不能收回来？李荣灿的解释是，这些钱不能放在手里，要让它产生利润，这么多钱，如果购买黄金，必然造成市场混乱，让金价大幅上涨，所以最好的办法美国的国债。李荣灿还说，只要美国政府存在，他们就必须还这笔钱！

我们没有研究经济，不明白这话到底有几分道理，但他的讲演能力不差，整整一堂课，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……

在鲁院的时候，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，快得让人有些害怕。所有的同学，都想赖着不走，但是，鲁院不能留级，大家终将离去。虽然鲁十五高研班，就像一块碎裂的玻璃，支离破碎地解体了，但它是我们生命中的重要驿站，牢固地存留在我们的心里。现在，谨以这篇文章，祭奠那一百二十八天逝去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