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走在消逝的尘世间

作者:张擎

闲来无事，便心生了一种行走的念头。

    春，披着绵绵细细的雨丝，缓缓而来，一切是那么悄悄的，悄悄的起了变化。枝桠的嫩芽，带着新生的姿态，欲往蓝天的方向蓬勃。春，哼着微风的旋律，让大地慢慢的，慢慢的苏醒。山涧的河流，开始脉动地孜孜不息，踏着生命的步伐，奔跑向一望无际豪迈的大海。

    行走，行走。有时候，慵懒的生活里，需要带着对阳光和雨露的虔诚，找个时间，让心灵陪伴着身体，去行走。

    只是那样，没有目的地，没有时间，去欣赏沿途的风光。把过去和未来都抛之脑后，留一点悠然的时间给现在。过去太多的时间，被挥霍在预定好的人生轨道上，就好像是一列装满车厢的绿皮火车，载着那些所谓的目标和所谓的期望，轰隆轰隆，驶过一个又一个站台，从来没有停下，就那样日夜不息的发出噪耳的呻吟与抱怨，往那个长长、遥远又看不到终点的方向驶去。而未来，又太过模糊，模糊到看不清它的面孔，它是不是披着面纱？故意的，调皮的，不让我们一窥它的容颜。未来的面容，在脑海里一遍一遍被描绘，可这样毫无希望的等待，毫无边际的想象，又是那么的让人绝望。未来，未来在哪里？未来，未来长得是什么模样？

    生命的模样，应该是如湛蓝天际里绘满柔柔云彩般，带着美丽和憧憬，虽然姗姗来迟，但却依然生机蓬勃。站在岁月的流波中，定眼望去，那近近远远的坎坷，是未来成功战衣上的赫赫勋章。

    此刻，阳光正好，暖暖洒在身上，裹着耀眼明亮的金色，带着一种来自天际的祝福。微风徐徐，把发际抚乱，却一点也不懊恼。所有的想念，伴随着风儿的天真烂漫，呼吸进胸腔，就好似一股薄荷的清香。

   于是，突然的有那样的一个念头，不想念过去，不憧憬未来，只想像位年迈的老人，缓缓的，悠悠然的，去行走。

    可是，要行走去哪里呢？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，已经不像儿时那般单纯美好，它变了，变得虚伪，变得面目可憎，变得令人觉得毛骨悚然。尘世间最美丽的光景，似乎，在我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，就幻化为手中的肥皂水吹出的泡泡，在美丽不可方物的晴朗天气里，随着风，随着青春年少的热情，“嘭”的一声，消逝在最美好的心情里。

    但我并不气恼，因为这个世界如此之大，除却梦想，还有美丽的光景。

    我，耳机里塞满音乐，走出校园，带着小心翼翼，转过公路，向一条长满野花的小路上行走而去，原以为又是一条通向被现实打磨过的充满城镇气息的土地，可让我觉得意外的是，它竟然是一道向湖边蜿蜒而去的满是乡野气味的林荫小路。两旁的树，不像人工规划过的那般齐整、那么没有生气，而是前后掩映、左右交错。我叫不出那些树木的名字，但我一直认为，它们每一棵，一定有自己的名字，就好像我们，可以叫甲乙丙丁，也可叫小明小红小娜一般，它们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称呼，只是人类太愚钝，听不懂它们的语言。

    在那些树木的繁盛而蓬勃的叶子的掩映下面，开着一簇簇的野花，带着自然的味道，并不惊艳，但是却让人看着欢喜。在我的印象里，野花一直都是生命力顽强的代言。那些被细心呵护在花房里的花朵，和这些不起眼的野花相比，是显得那么的病恹恹，纵使它们美艳不可方物，可却像抹了猩红而妖娆的唇彩，喷了刺鼻而撩人的香水般带着一种媚态。也许，真正美丽的事物，是一种不能光靠视觉而断定的，一定是要带着心灵的真善、和美，透过淡淡的姿容，才能一睹它们的明艳。

    再往前一些，是一些挨在路边的房屋。是那种透着原始的美感的石屋，前面有个小院，有的搭了竹子的棚，下面摆着石桌石倚，石桌上的茶壶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。可是，就是这么随意的态度，才是乡间最浓厚的淳朴。而有的却是制作了个简易的圈养棚，里面有一群因为饥饿而不断发出呼呼声的家养猪，拱着门，带着抱怨和哀求。也有的是养了一群咯咯叫的小鸡，它们扑棱着翅膀，勉强飞出门框，于是落到院子里，不停的来来回回，啄着嘴。当然，还有的是在院子里拴着一只大黄狗，那些人类最忠实的朋友，寄托着主人对它们的信任，机警地守候在小院中央，断断不容许别人侵犯自己的领域。

    乡间的气味，是我极少品味的，因为从小生长在城里，于是人也变得没有灵气。记得有位作者说过，人是需要接地气的，若是终日被囚禁在钢筋水泥浇筑的建筑里，是容易失去自然的本性的。也许从前的我，不够领悟这些话，但如今，愈是被束缚在城市里，就愈是渴望去乡间感受一下大地的气息。我想，生命的呼吸，也许就来源于此，若是哪一天地球上没有了土地与森林，是不是每个人的背上都要背着一罐重重的氧气瓶，靠着人工合成的东西，维系自己的生命？人人都会这么说：大自然是我们的母亲。然而，这世间的不孝儿女竟如此之多，只是知道一味的索取，而从来没有想过需要为我们的母亲去付出自己的回报。其实，作为一位生养孩子的母亲，她最大的心愿并不是想要得到我们这些孩子的回报，而是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，能够看见孩子们安宁。

    说起“安宁”一词，小路尽头的湖畔，可以让我深深感受到这样强烈的安宁。这是一个很大很宽阔的湖，镶嵌在群山之中。它是那么的柔软，在夕阳的普照之下，那般娇羞柔弱地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。瓦蓝瓦蓝的天空，带着几抹金灿灿的夕阳，倒映在湖面，湖畔的青青草地上，有着悠然安详的老牛，哞哞地叫唤着。那一刻，我多想能够听懂它们的对话，听一听，它们是否也像我一般，如此热爱这样淡淡美好而又安宁的时光。

    太阳缓缓西沉，落日的余晖慢慢弥漫，湛蓝的天空晕染成了霞红。而春季的乡村，潮湿的空气里荡漾着诱人的小草清香；田野里，不时地飘来泥土的芳香，放眼望去，满眼都是嫩绿的麦苗，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。霞光将它的眷念留给了苍穹，也留给了大地。微风轻泛，田野里翻腾了一片片树叶婆娑，此时，我的心情亦似翻飞的水雾，久久地不能平静。  

    当落日把最后的一抹霞光带回时，天地间霎时变成了银灰色。那一缕缕乳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，宛如给屋脊、墙头、树木和田野上笼罩了一层轻纱，此刻的乡村也变得若隐若现，朦朦胧胧。然而，村外的小河仍清清亮亮，河水打着旋转哗哗流淌！

偶尔，有鱼儿扑腾而跃出水面，深呼吸如此清澈纯净的气息，又一头扎进水中，平静的湖面因调皮的鱼儿嬉戏，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荡漾。那些树的影子，宛如美人鱼般在水中优雅游荡。时间带着水面的涟漪，渐渐远去，世界又归于平静。  

    这里不是旅游名胜，不是著名景区，更不是书上描绘的理想之境。这里，只是淡淡的、安宁的仰恩湖畔。隔着一堵墙，便是我们挥洒微笑泪水和自豪汗水的地方，是我们守望未来的仰恩校园。

    没有目的，没有时间，我只是想这样淡淡的行走，行走。

    带着微笑，带着歌声，带着美丽的心情，缓缓的行走。

    在忙忙碌碌和迷迷茫茫之中，偷个懒，就这么行走，行走在消逝的尘世间。